一隻流浪貓的母愛

◆王躍忠

當這只在花園裡流浪的野貓， 第一次出現在我家陽臺並發出“喵喵”叫喚時， 我無法拒絕它的請求。 從此， 每日黃昏當貓準時在陽臺上叫喚時， 我都會為它準備上一份可口的食物。 由於它的全身呈麻灰色， 我權且就叫她“灰灰”吧。

日子過得很平淡， 轉眼就到了春夏之交。 我突然發現灰灰的身體有些發福。 我猜測她懷孕了， 家人卻不相信。 但事實終歸是事實， 不久灰灰的肚子在穿越陽臺欄杆時變得極其困難。 終於有一天， 灰灰臃腫的身體恢復了原樣。 可是， 我一直未能目睹初生小貓們的尊顏。 大約又過了一個月，

如同老鼠般大小的六隻小貓才隨同他們的母親出現在了北陽臺， 毫無顧忌地攀爬到紗窗之上。 每當灰灰的兒女們圍繞著食物躍躍欲試時， 灰灰總是默默地守候在一旁， 靜靜地看著小貓們進食， 直到它們個個吃飽喝足， 才會去舔舐剩下的食物。 我目睹它的寬容之心， 不由肅然起敬。

到年底， 小貓們已經發育成熟了， 這些曾經依偎在母親身旁的小貓開始了獨立生活， 紛紛分道揚鑣。 此時經常與母親一道在我家周圍遊蕩的小貓只剩下了三隻， 其餘均不見蹤影。 灰灰依然與剩下的兒女們共同進餐， 有時為了食物灰灰亦會對子女們吹鬍子瞪眼， 但那只是狐假虎威而已， 最終灰灰還是餓著肚子眼瞅著兒女們打著飽嗝揚長而去。

次年冬季， 灰灰的女兒、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貓戀愛後懷上了孕， 不久產下四隻小貓， 可是小貓們一隻都未能成活。 悲傷之余， 貓媽媽離家出走， 從此再無蹤影。 隨之， 灰灰亦悄然消失， 她一定是陪著女兒共同度過心理上的痛苦煎熬時期， 直到幾個月後才重返我家陽臺。

又過了一年， 灰灰再度懷孕。 這一次， 她是在深夜裡生產的。 我發現她的時候， 天上正下著大雨， 灰灰躲在我家花園的草叢裡， 不住地為剛出生不久的小貓們舔去身上的雨水。 雨實在太大， 灰灰的舔舐完全跟不上雨水下瀉的速度。 我無奈地看著它們， 為無法幫助貓們而悲哀。 突然有一天， 灰灰在草叢裡與兩隻入侵的公貓發生了激烈衝突，

灰灰的左耳都被咬出了血。 這時， 灰灰的老公——一隻老態龍鍾的貓趕來助陣， 灰灰才得以脫離險境。

然而這一戰之後， 灰灰產下的六隻小貓中僅剩一隻， 我猜測那五隻小貓均被入侵的公貓無情地咬死了。 從此， 灰灰僅帶著一隻黑色的小貓在我家花園周圍出現。 有時， 小貓貪玩， 在花園裡走失， 灰灰即會淒涼地召喚， 直到小貓回到它身邊為止。 不久後的一個週末， 我忽然聽見灰灰在花園草叢中叫喚， 那聲音聽上去顯得悲切而無助。 我發現灰灰躺在草叢中， 有氣無力地呼喚著， 仿佛連聲音裡都充滿了淚水。 我以為她病了， 可是到了晚上， 當灰灰獨自出現在陽臺上討食的時候， 那只整日圍繞在她身邊的小黑貓完全沒了蹤影，

我這才意識到一定是那只小貓失蹤了， 灰灰才會出現上午悲哀的神情。

我想， 貓們尚且如此眷戀親情， 何況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