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趙小敏
海魚中的翱翔蓑蚰很漂亮, 它還有個民間俗名叫“獅子”, 其實要比獅子美很多。
這個翱翔蓑蚰, 就如海魚中的刀馬旦, 它的色彩、身形都美麗絕倫。 它身上那幾排硬棘條, 就像極了刀馬旦身後的小彩旗, 讓它美麗得不像魚。
這種蚰類魚在背鰭棘的基部有發育得很好的毒腺, 無論是魚, 還是人或別的動物, 被它刺傷後會發生極端的痛苦:那種一直能夠讓你的神經痛得無法排除的難受, 讓人們絕對要遠離、避免。 據說, 受刺後唯一的辦法只有把受刺部位泡在熱水中, 才能減輕痛苦, 這是多麼恐怖的事情!
而因為十分欣賞它的美麗,
果然!它一張開全身如紗衣彩旗的美麗硬棘, 所有的大魚小魚都立即閃開了。
缸裡的大、小魚, 原來都有自己不可侵犯的“地盤”。 誰也不可侵犯。 但這次不同了。 獅子緩慢地、如太皇太后披著彩鳳般的紗衣巡遊, 所到之處, 大家都立即躲開, 甚至閃到有阻擋的珊瑚礁後, 小心翼翼地看著它:像在說, 你看著辦吧, 隨你挑自己的地盤好了!
它讓我產生了另一種擔心:別的小魚, 會受欺負了!
最擔心的是餵食:如果獅子獨佔, 別的魚吃不成, 這缸中就沒法共存啦!我試著給一點飼料, 獅子卻看也不看, 照舊山大王一樣慢慢地巡遊。 大、小魚們可高興了, 它們一哄而上, 邊啄食邊捎帶你追我打地鬧著玩。
獅子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對魚們的搶食行為不屑一顧。
書上說, 獅子要吃小蝦, 小魚。 但我缸裡的魚大了, 它是吞不下的。 我就給它喂蝦好了。
先給它喂豐年蝦幹, 可是它不吃。 我想, 它要吃鮮蝦?賣魚的說過, 還要把蝦皮剝了, 用蝦肉喂。
再美麗、再毒的魚, 如果不進食, 也會死掉。 為了看它的美麗, 我只有喂。
買來鮮蝦, 活活地剝了皮, 再小心地切成段, 再喂:真有點不明白:如果在海裡, 獅子, 誰給你剝蝦皮呀?你是怎樣長大的呢?
可是, 獅子對我的辛勞、我的良苦用心卻不屑一顧。 它每天都張開美麗的紗衣, 在水裡緩慢地巡遊。 沒有魚敢與它同行, 也沒有魚會和它嬉戲。 它依然不吃任何食物:無論是哪一種香極了的魚食,
所有能做的, 我都為它做到了:據說它要在夜裡吃, 還要在沒有光、沒有別的魚時吃!
只是, 即使在半夜裡投食都好, 大、小魚們都早就不怕它了;而且魚是從來就是不知道飽的冷血動物, 有吃的就搶。 恐怕我喂到撐死了一缸魚, 獅子還在一邊“扮清高”呢!
獅子每天都威風凜凜地張大硬棘, 緩緩地游著, 美麗絕倫。 但它就是不進食。 它也一定很愛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它一直遊著, 天天顯擺著它無可比擬的美麗。
只有我知道, 它不會成為這個海魚缸中的常客了。
它遊了一個月。 終於在一個黑夜裡, 黯然收起了紅色紗衣般的硬棘, 蜷在角落裡。 我藍色的魚缸裡, 從此再看不到那個美麗絕倫的紅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