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妻去菜場買菜路上撿到的, 看看也是個可憐的小生命, 就把它帶回了家。 放它走在地板上搖搖晃晃, 偶爾有氣無力地叫幾聲, 這只弱小的貓咪有病, 不但拉稀, 很快什麼東西都不碰, 越發的瘦, 想到它野生的本領, 也許貓咪在自然界, 能找到它體內缺少的東西而活命吧?於是, 妻又將它帶出屋, 讓它自尋活路去。
兩天后, 它又被帶回家來。 這一回, 它更慘了, 一隻眼睛血淋淋的。 妻說, 她看見新村的清潔工, 朝它頭部踢了一腳, 踢出一聲慘叫, 隨即, 那人右手將它掃進左手的畚箕, 倒進一旁的垃圾桶, 蓋上蓋。
妻心痛而自責, 感覺不是自己送它出去, 它就不會眼瞎。 一念之差, 災難已無法彌補。 於是, 獨眼貓歸來, 死貓當著活貓醫吧。 該它命大, 居然慢慢活過來了, 只不過流膿流水的右眼完全瞎了, 看前面, 總習慣把頭往右邊擰著, 我們就叫它“小右”。
我原本是不想要這只貓咪進門的, 怕髒, 也怕一旦有了感情, 失去了它會讓人無端傷感。 我有過痛失義犬的經歷。 當妻兒執意要留下, 小東西又有如此坎坷劫難, 不留也得留了。
貓咪天生體質就弱, 拉肚子的毛病好長時間沒有治好, 搞得家裡氣味難聞。 我一再說要扔出去, 兒子苦苦哀求留下。 他本來是個早晨從來不疊被子不洗臉的腳色, 伺候起貓咪,
兒子對貓咪那真是叫好, 笨手笨腳擦地板上的貓便跡不說, 他還會用熱水給它洗澡, 偷用他媽媽的洗頭膏, 為了能讓貓咪香起來。 看到貓毛濕漉漉, 他還會用電吹風給貓咪吹幹毛, 暖風吹得貓咪眯縫著獨眼, 愜意無比。
我的白臉角色還是要繼續扮演的。 不但要呵斥它, 有時我從外面弄到了上好的貓糧, 也決不親手給它, 而讓家中女主人和少年郎演紅臉, 讓他們做好人。 貓咪也爭氣, 三個月下來, 它舊貌換新顏了, 如今在地板上奔跑起來, 小肉墊會敲擊出歡快的鼓點。 它也識相, 總是與女主人和少年郎親近, 會打滾, 會豎前爪直立, 會爬到他們的肩上,
但讓我吃驚的是, 一天, 家中母子上學上班先我出門了, 等到我在門旁換鞋也要出門時, 貓咪會試探地接近我。 我慢慢地換鞋, 且看它怎樣大膽。 它看我沒有呵斥的意思, 居然用它的小嘴叼我的褲腿, 挽留我!它是表示不喜歡獨守空房的孤單嗎?它是看透了我外冷內熱嗎?它是在訴說生命與生命要和諧共存嗎?它是表態它已經忘卻來到世間的種種苦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