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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與狗

印度聖雄甘地說:“從對待動物的態度可以判斷這個民族是否偉大,其道德是在進步還是在墮落。”對於甘地的話我始終心存保留。畢竟地球不需要人人都成為動物保護原教旨主義分子,而道德高下與對待動物的態度也時常成反比。

比如我最近看的兩本枕邊書《巴格達有愛》與《巴別塔之犬》:前者說的是一名美國海軍陸戰隊中校傑伊科普曼如何將一隻在巴格達費盧傑找到的小狗拉瓦“拯救”出戰區,帶回美國;後者說的是為找出妻子真正死因的歇斯底里語言學家保羅如何與他的狗羅麗一起,從悲傷中一步一步走出來。

兩個故事雖然都與善待動物有關,我卻一點兒不覺得這些會令整個自詡為上帝選民的美利堅民族變得多麼可愛、多麼有道德感。

2003年,巴格達費盧傑上空,美軍的炮火開始肆虐。巴格達,這個被絕大多數專家考證並認為是《聖經》裡“伊甸園”的所在地,轉眼成為“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大多數當地居民在英美聯軍轟炸前紛紛撤離家園。緊張的神經不僅讓伊拉克的武裝分子變得愈加瘋狂,也令參與戰爭的英美大兵戰戰兢兢。“他們緊握手中的武器,搜索每一個角落,隨時準備開火。”

“一隻不比手榴彈大多少的毛球在地板上滾動,到我腳邊時突然停了下來,發出刺耳的聲音;它像一個上了發條的玩具一樣在我周圍一圈一圈地滾動。”“毛球”是一隻幾周大的雜種小狗。傑伊把它帶回營地,取名“拉瓦”。戰爭還在繼續,雙方死亡人數不斷上升。傑伊與拉瓦的故事在美國國內炸開了花——動物救援組織、保全公司、海軍陸戰隊……“拯救拉瓦”成為一場戰爭中的“戰爭”。當然故事的結局很美好,拉瓦和傑伊一家在美國南加州享受溫暖的陽光。

美國作家安布魯斯畢爾斯的《魔鬼詞典》裡有關狗的詞條是這樣的:“狗,名詞,一種額外或者附加的神祗,用來接納世上多餘的崇拜。”安布魯斯這麼寫未必是因為認為狗多麼有資格接受人的崇拜。相反他有的是赫胥黎所說的“對狗而言,每個主人都是拿破崙,因此狗才這麼受人喜愛”的心態。一如拉瓦吐著舌頭品嘗的溫暖陽光背後,支撐的是典型的美國式自大。

《巴別塔之犬》中的羅麗或許更無辜,它需要為自己情感羸弱的男主人的傷痛埋單——因為這位失去妻子、略帶妄想症的語言學家幻想羅麗能開口說話,告訴他為何妻子露西要自殺。“羅麗是最完全的目擊者……想想看它都能告訴我們什麼事?它們坐在歷任總統的膝蓋上,它們目睹愛情和狂熱、爭執和仇恨以及孩童們的秘密遊戲。如果它們可以把可以見到的一切告訴我們,便足以縫補、彌合人與人之間的諸多鴻溝。我覺得自己別無選擇,非得這麼一試不可。”

語言學家以科學的方式開始訓練小狗:羅麗大約知道15個不同意義的字眼——相當於人類13個月大的嬰兒;羅麗有敏銳的感知力,能掌握一些人類無法察覺的非語言線索;

羅麗用6秒鐘就可以得到扣在杯子下的狗餅乾;羅麗被割掉聲帶,徹底不能再“說話”……如夢初醒的保羅最終放棄了荒唐的妄想,他終於明白妻子就是死于自殺。而羅麗,始終是那只塔羅牌上的忠實守護犬,它代表著對危險的阻止。